来自小平家乡的农民自愿者

    2008年5月12日,汶川特大地震发生后,河北省唐山市13个农民志愿者的事迹感动了全中国。当时,还有一支来自小平家乡广安市邻水县的17名农民志愿者组成的队伍战斗在抗震救灾前线。以下是志愿者之一的文方德同志的讲述。
    我叫文方德,是邻水县石滓乡17个赴灾区抗震救灾农民志愿者中的一员。5月12日的汶川大地震,造成灾区大量房屋倒塌,人员被埋,听到消息,我们万分悲痛和焦急。第二天,电视上连续播放灾区急需大批重型机械设备时,我们石滓几个农民朋友再也坐不住了,陈世军站起来吼了一句:“走,我们也去,到汶川去!”大家都站起来说:“要得,走!”
    没有挖掘机,我们租!没有汽车,我们租!没有拖车,我们租!钱不够,我们商量,先由包乔二负责借两万。我们当场分工:陈世军、刘明华负责租挖掘机;冯胜德负责租长安车;文方德、包旭鹏负责租拖车;刘四军负责做标语、牌子;文方君、包华中负责购买干粮和矿泉水。
    一切准备就绪后,已是5月13日凌晨2点,我们17个农民志愿者坐了满满两台长安车,迫不及待地开着拖车,拖着挖机,连夜向汶川出发。到成都后知道去汶川的公路不通,汶川去不了,就到都江堰救灾指挥部报到,被编为31号重型机械救援队,任务是汇同武警凉山森林支队到都江堰中山二路开展救援工作。
    在我们赶往救灾现场的途中,一辆满载灾民的货车与我们擦身而过时。当时车上有人向我们招手,接着跳下来十几个灾民,个个看不清鼻孔眼睛,说他们是广安人,央求我们把他们拉回广安。这一时还把我们难住了。作为家乡人,我们非常想帮他们,可我们刚刚接受救灾任务,必须顾全大局。我们就叫他们去找指挥部,他们一下就瓜了。看到他们失望的样子,我们心里也很酸痛——对不起呀,老乡!你们活着就好,还有很多埋在废墟里的人等我们去救呀。
    进入救灾现场后,当地人纷纷给我们讲,5月12日晚上8点钟,温总理站在聚源中学废墟上,拿看话筒对埋在废墟里的人讲话时,余震正在发生,周围的房子还在响动,现场的人都担心总理的安全,当地很多老人跪在地上,乞求天老爷保佑,这时房子千万不要垮,等总理走了再垮!听了一席话,我们每个人都深深地感动了:总理都不顾个人安危,我们还顾什么呢!抓紧救人吧!泪水模糊了眼睛,汗水湿透了衣裳,手磨红了,腿划伤了,脚起泡了,我们17个农民兄弟没有一个喊累,没有一人喊痛。大家只有一个信念,抓紧时间,多救一个人!
    废墟中露出的几根头发,引起了大家的注意,我们小心翼翼的清理后,发现一对夫妻弯曲着身子,双手架在头上,紧紧扣在一起,已经僵硬了,幸运的是他们身体下面的孩子还活着。父母无私的爱,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奉献。
    一位遇难母亲的手机上,还有一条未发出的短信:“孩子,如果你还活着,一定要记住,妈妈永远爱你!”这最后的母爱,感动了我们和全国人民,为了不让更多的孩子失去母爱,我们恨不得把埋在废墟里的人全部救活。
    晚上,指挥部叫我们去领帐篷,我们看到解放军战士和指挥部的领导都住在车上,我们决定也把帐篷让出去。17个人歪歪斜斜正挤在车上打瞌睡时,又接到指挥部通知,幸福小区的废墟里,两个被埋的群众还活着。像听见自己亲人还活着一样,我们的瞌睡一下就没得了,马上赶到现场,和成都空军雷达站的官兵一起,确认幸存者被埋位置后立即抢救。偏偏这时,余震发生了,我们听从指挥跑出了废墟,但由于没有经验,都跑到很窄的街中间站着,两边都是摇摇欲坠的六七层高的危房,非常危险。当时大家只想到救人,顾不了那麽多,余震一过,我们马上又回到废墟继续救人,经过3个多小时的紧张施救,两位幸存者终于被成功救出。
    在一座变了形的危房前,我们看见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在翻围墙,想回家拿东西。当时余震不断,房子到处是裂缝,随时都有跨塌的危险。我们拦不住她们,又怕她们出危险,就追到六楼,赶紧帮她们收拾东西,尽快离开。下楼的时候到处都在响动,房子好像随时都会垮塌,两个小姑娘吓得直喘大气,但我们怎么也得雄起,最后终于把两位小姑娘安全护送下楼。
    有两位中年妇女,她们老公在汶川映秀镇工作,死活一直没有消息,指挥部叫我们送她们进去。映秀是震中,那是最危险的地方,队员陈世军、包乔二二话没说,开起长安车就上了路。到了紫坪铺,桥断了,公路不通,到映秀只能走小路。
    这是一条充满死亡危险的小路,三三两两从大山里往外走的灾民,见我们还不顾死活的往里走,都劝他们:“兄弟,里面的山像放了炮的,根本没有路。不要进去,活起的人都往外走,只有解放军才往山里走。”怎么办?把她们甩在半途中吗?看着早已哭成泪人的她们,陈世军、包乔二下定决心:不行,就是背也要把她们背到映秀去!
    满是乱石的山坡,连放脚的地方都不好找,还得随时提防可能出现的滑坡、塌方和泥石流,我们两位队员几乎是爬了4个多小时,才把她们送到了映秀镇水磨工业区。后来,我们接到她们的电话说:“丈夫找到了!”我们全体队员像是自己找到了亲人一样,都跳了起来!
我们这支农民救援队一出现在灾区,就感动了灾区群众。同样,灾区群众对我们的深厚情谊也深深地感动了我们。当时灾区停水停电,第一天晚上我们干到实在看不见了,才停下来用矿泉水泡方便面,很久都泡不软。一位以前开面店的大姐见了,主动下了一盆清水面端过来。虽然没有佐料,可当时我们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。我们狼吞虎咽吃完后,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收钱。她说,你们远天远地来救灾,也没要我们一分钱啊。
    一位老大娘带着6岁的小女孩,端来一筲箕食品,诚恳地说:“你们辛苦了,我们没得啥子来感谢你们!几家人凑了点东西给你们,你们一定要收下啊。”我们一看,有几十个鸡蛋、8袋榨菜、3小袋撒其玛。那装撒其玛的大袋子里,空荡荡的只剩下这3小袋了,一看就是小孩子吃的,我们怎么也不肯收。可大娘放下就走了,我们端起又追回去,可大娘马上又给我们送了回来……。这样来来回回送了3次,大娘还是坚持要给,我们就递给大娘100块钱,她也坚决不收。最后大娘把榨菜撕开硬倒在我们碗里,我们再也没办法了,只好把撕开的3袋榨菜吃了。当时灾区没有商店,食物全靠救灾部门发放,非常紧缺,我们就把车上备用的食品全部发给了灾区人民,一点也没留,因为他们比我们更需要!
    在都江堰救灾的日子里,在我们劳累疲倦的时候,在我们缺吃少喝的时候,在我们身上长满红疮抠出血水的时候,在我们每个人都拉肚子,特别是队员冯胜德拉得站都站不起来,快要瘫痪了的时候,我们只有一个念头:多坚持一秒钟,就可能多救出一位幸存者。每次灾区群众拉着中外记者的手来采访我们时,我们都自豪地说:“我们是农民,我们是农民志愿者,我们是来自小平家乡的农民自愿者!”
 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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